
引言
图片展示了韩先楚将军的形象
这一辈子,除了战斗,最不遗憾的就是有个像你这样的大哥。
1986年10月1日上午10点,81岁的陈云特意开车去北京西山医院看望韩先楚。
见到老首长来看望自己,韩先楚勉强打起精神,紧紧握住陈云的手,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,对这位敬爱的兄长和首长说了这么一句话。
陈云的眼角不禁流下了泪水,过去的岁月仿佛就在眼前。曾经那个在战场上纵横驰骋、威名远播的将军,如今正步入生命的终点。他知道,韩先楚是来向他做最后的道别。
韩先楚和陈云在东北战场初次相识,便建立了深厚的友谊。即使时光流逝,这份情谊依旧未曾断绝。
远处传来枪炮声。
1946年12月11日,中共南满分局和辽东军区在南满七道江村的一间普通民房里,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。
这场会议是由东北民主联军的副司令员、辽东军区的司令员萧劲光来主持的。
没想到的是,在会议期间,大家对是否要在南满继续军事斗争的问题上发生了激烈的争论。
抗日战争结束后,为了利用东北的战略位置,我党提出了向北发展、向南防御的战略,并派遣八路军和新四军前往东北。
毫无疑问,蒋介石肯定不会袖手旁观。
图|三下江南四保临江的作战地图
1945年10月18日,蒋介石撤去了杜聿明在昆明的防守总司令和第五集团军司令的职务,当天就任命他为东北保安司令。上任仅仅四天后,他就被命令前往东北与苏联商谈接收事宜。
东北地区已经被东北民主联军接收了,杜聿明于是建议蒋介石:
“解决东北的问题不能靠武力”
国民党的军队在人数和力量上都占了上风。随着战斗的继续,东北民主联军的主要部队撤到了松花江那边,而在南满地区只留下了两个纵队的兵力。
为了打消后顾之忧,杜聿明提出了“南攻北守”的战略。
10月19号,杜聿明带领8个师、总共10万人的队伍,向南满根据地发起进攻。
在我军南满区域的斗争一下子变得艰难了。
即使4纵在新开岭一带消灭了国民党军52军的25师,整体战局的不利局面依然没有得到改变。
我们南满辽东军区的部队,在衣服和食物都不充足,天气又非常寒冷的情况下,要想继续战斗下去,恐怕会面临不少困难。
那时候,全军内部出现了意见分歧。一个观点是,把主力部队全部撤过松花江,放弃南满的战斗,宁可战场上牺牲,也不愿意在严寒中冻死。另一个观点是坚持在南满地区继续斗争。
11月31日,萧劲光被任命为辽东军区司令员,同时,中共中央东北局副书记、东北民主联军副政委陈云也被任命,并兼任南满分局书记。
为了处理分歧问题,南满分局和辽东军区在七道江村举行了一次会议。
图|萧劲光大将
因为大家意见不合,争论了好几天,到了第三天,萧劲光给陈云打了电话,希望他能来帮忙解决分歧。陈云就坐火车过来,在火车上还能听到远处的炮声,最终赶到了七道江村参加会议。
陈云带来了东北局的决定,还主张留在南满继续斗争,并且愿意和大家一起留在南满。
在会议上,大多数将领都不建议留在南满,但还是有一些将领有远见,愿意留在那里继续战斗。
韩先楚就是其中之一。
最后,陈云做出了决定:
即使要付出大部分的代价,也要全力以赴地把敌人死死地钉在南满地区。
“我们必须守住南满,并且赢得胜利。”
在那次重要集会的时候,国民党军队已经逼近五道江岭,离开会地点七道江只有二十多里的路程。会议一结束,韩先楚等指挥官就得赶紧前往前线指挥战斗。
因为4纵的司令员胡奇才因病不能继续在前线指挥,陈云就决定让3纵的司令员曾克林和4纵的副司令员韩先楚来担任前线的正副指挥官。
图|新中国成立早期的陈云形象
临走之前,陈云问韩先楚:
“有啥需要帮忙的吗?”
韩先楚仔细琢磨了一番,只提出了一个要求:
“给士兵们准备一些过冬的棉衣吧。”
12月17日,国民党军队集结了6个师的兵力,向临江地区发起进攻。辽东军区经过研究,决定让第3纵队在内部采用运动防御的方式,而第4纵队则在外围进行出击。
韩先楚接到命令后,立即带领部队向本溪、抚顺以及宽甸以东地区发起了进攻。战斗持续了十多天,最终歼灭了三千多名敌人,初步打开了战局。
在同一时间,东北民主联军的领导人林彪为了帮助南满地区的战斗,使用了南北调动的战术,有时在南边行动吸引注意力,有时又转到北边作战。
1947年1月5日,东北民主联军的12个师加上3个炮兵团渡过松花江,向长春和永吉地区发起了攻势。
图|1950年5月10日,解放海南岛后韩先楚与战士们合影
三下江南,四保临江,历时3个半月的战斗,成功击退了敌人的进攻,为我军转守为攻奠定了基础。
这场战斗也让韩先楚的名字响彻四方,特别是在他率军在外围作战时,十几天内连续击溃国民党军队,进行了五十多次战斗,攻占了敌人四十多个据点,消灭了六千多名敌人。
东北地区的国民党军指挥官们,都称呼韩先楚为“旋风司令”。
当杜聿明匆忙撤离东北之际,他无奈地感叹道:“最棘手的对手是韩先楚指挥的‘旋风部队’。”
“我韩先楚没有其他要求,只是想见他一面。”
1954年,韩先楚和杨得志从朝鲜战场回来,进入南京军事学院的战役系学习。
在老战友杨得志看来,韩先楚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太好。
韩先楚身体不舒服,经常因为胃疼吃不下饭。他用手按着痛的地方,还是坚持听课,坚持记笔记。
有一次,杨得志实在看不下去了,就劝韩先楚说:“你去休息一下吧,不用这么拼命。”
韩先楚却总是摆手拒绝:
没关系,来这里学习很不容易,一定要坚持下去。
图|韩先楚和杨得志两位将军
杨得志明白,老战友非常珍惜这次难得的学习机会。毕竟,在过去的战争年代,他们很少有机会学习,所以这次机会来之不易,当然不能轻易放弃。
长期的辛苦学习和工作,韩先楚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。
陈云是韩先楚的老上级,他经常去探望韩先楚,两人之间的友谊也越来越深厚。
1957年7月,韩先楚被任命为福州军区的司令员。
在那个特殊的时期,他们俩都遇到了不少困难。
1969年10月3日,中央决定让陈云带着卫士、秘书和厨师去江西南昌的一个化工石油机械厂“蹲点”。临行前,周总理特意打电话给江西省委,并做了详细的安排。
起初,陈云只是住在滨江招待所的一号楼里,后来被调到南昌的一个化工石油机械厂进行实地考察,之后又被安置在南昌青云谱区的一个军队退休干部住所。
韩先楚了解了情况后,安排专人到青云谱为陈云安排生活和安全警卫。他还特意将陈云接到福州,并亲自陪同陈云去医院检查身体。
图片展示了韩先楚和他的妻子刘芷。
陈云在青云谱住的时候,因为对当地的水有点过敏,所以离开时,韩先楚特意让人装了几大桶水,专门送给了他。
1972年4月22日,陈云回到了北京,根据周总理的安排,他加入了国务院业务组的工作。
在“九一三事件”之后,韩先楚一度受到了一些不明原因的批评。
韩先楚曾经提到林彪,要求对林彪进行公正的评价,毕竟他也为革命做出了不少贡献。
因为这句话,韩先楚受到了指责。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,他感到很疑惑。
林彪年轻时就当上了红军的军团长,接着又成为八路军主力师的师长、4野司令和共和国元帅,这真是令人惊讶。但是,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?报纸上不是还说他不会打仗吗?指挥了平型关大捷,从长白山打到海南岛的人不会打仗,那谁会打仗呢?
陈云在这个时候关心韩先楚的情况。
图|陈云
1974年4月(也有说法是1975年),韩先楚将军给毛主席写了一封信。原本打算让别人带去北京,但最终还是让女婿李东生(当时担任北京军训部参谋)亲自送去了。
李东生到了兰州,当时韩先楚是兰州军区的司令员。韩先楚直接把一封信交给了他,让他带着这封信去北京,并且要亲手交给叶剑英,再由叶剑英转交给毛主席。走之前,韩先楚还特意叮嘱了一句:
在送信之前,先到陈云同志家一趟,是否要把信交给叶帅转交给毛主席,就听他的安排吧。
想了又想,韩先楚那晚还是放弃了。
从这件事来看,韩先楚和陈云之间的关系,与其他人的关系有些不同。韩先楚特别信任这位老领导,希望能听听他的意见。
韩先楚对老首长的关怀,他自然铭记在心。
韩先楚当时担任福州军区司令员,有一次路过北京,临时起意想去看看老首长。
门卫老郁进去通报了一番,出来后对他说:“韩司令,首长今天不接见,请回吧!”
陈云并不是不近人情,而是他每天都很自律。
我们只吃青菜和豆腐,每餐都是几块豆腐,不多也不少。还有一小碟花生米,每次都是十三粒。喝茶时,只放三片茶叶,工作人员都知道不能多也不能少。在休息和散步时,每次也只是十三分钟。
在会客场合,除了谈工作,尽量不要进行一般礼节性的拜访。如果真的见了面,最多也不超过三分钟,绝对不要浪费一分钟的时间。
韩先楚这次来的目的更像是走个过场,所以陈云没有同意他的请求。
恰好,韩先楚也是个倔脾气。他拉着郁德水说:“你再跟领导说一下,我只见一面,绝对不会超过三分钟,超过时间你得赶我走。”
郁德水无奈,只好去找陈云汇报,并试图说服领导:
“首长,那位大司令在门口等了好久,见一面也不行吗?”
陈云没抬眼皮,只是摆了摆手:“没事,让他回去好好干。”
没办法,郁德水只好退出来,满脸尴尬地对韩先楚说:
“韩司令,首长的脾气您清楚,他说没事就真的不用见了,回去好好工作吧……”
听到这句话,韩先楚也变得倔强起来,说什么也不肯离开。他冲着郁德水说:“你再去汇报,就说韩先楚没有别的要求,只求见你一面,我一句话也不说,见一面我就走。”
“我已经报了三次了。”郁德水显得很为难:“再去报到,我该怎么说呢?”
“你随便怎么讲我都跟着说。”韩先楚又加了一句。
“你不去报,我就不走。首长不见我,我也不走。我就在这儿等你。”
图片展示的是韩先楚和他的妻子刘芷。
郁德水无可奈何,只好再去报告:“韩司令只想见首长一眼,不需要说话,要是见不到首长,他是不会离开的。”
陈云沉默不语,郁德水试探着开口:“那就见个面?”
陈云依旧没有开口。
郁德水决定自己做主,先将韩先楚请进来再说。韩先楚也很干脆,一进门就看到陈云,也不说话,用军人的步伐走到陈云面前,敬了个礼,然后转身出门,依然保持着军人的姿势。
两个人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,旁边的卫士都看得目瞪口呆。
韩先楚从没抱怨过老领导的严格,因为他明白,老领导是在坚持自己的原则。
最不遗憾的就是有你这个老大哥了。
韩先楚的身体一直不太好。
除了战争带来的身体伤痕,胃病也是个不小的烦恼。
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初期,韩先楚因为胃部不适,在武汉找了专家进行治疗,并在东湖宾馆休息调养。尽管经过多次治疗,他的胃病有所缓解,但始终没能完全治愈,只能注意保养。
1974年,韩先楚再次遭受肾结石的折磨,疼痛让他难以忍受。
即便如此,韩先楚仍然想着要为国家和人民做更多的事情。
图|1967年10月,韩先楚与毛主席进行了交谈。
1975年4月27日,韩先楚将军给毛主席写了一封信。
自从一九七三年十二月那次与主席见面后,已经有了一年多没有见到他了,心里很是想念。去年十月因为肾结石动了手术,经过几个月的休养,现在在三〇一医院复查,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,打算在五月上旬回兰州。在回去之前,希望能见见主席,向他汇报一些我的看法。如果主席工作繁忙,暂时抽不出时间,我也希望能先见见主席,然后和东兴同志、王海蓉同志聊一聊,再由他们向主席汇报。
很遗憾,韩先楚见毛主席的愿望没有实现。
1984年,韩先楚在301医院做了检查,结果发现肝部有病变。经过进一步确诊,韩先楚被诊断为肝癌。
韩先楚在生命的最后阶段,总共住院28次,最长一次住了122天,最短的一次只有3天,几乎一年到头都在医院里度过。
陈云是韩先楚的老上级,也是他亲切的老哥哥。在韩先楚病重的时候,陈云曾多次前去探望。两人聊起过去战争年代的种种经历,回忆起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,不禁让人心生感慨,也让人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。
“你没事的,不用担心。”
图|韩先楚和陈云亲切交谈
不仅是陈云,当年的老首长和老战友听说韩先楚生病了,都亲自去医院探望。胡耀邦在出国访问前,特意去医院看望韩先楚,并问候了他的身体状况。
“不用你说话,你听着就行。我要出国一趟,等我回来再来看你。”
即使医生尽了全力治疗,韩先楚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。
陈云还多次专门去看望韩先楚。有一次,他特意送去了一些水果,还附上了一张自己手写的便条。
“对待批评和反对,我绝不退让;但对于帮助和支持,我愿意全心全意付出。”
这句话出自鲁迅先生之口,讲述了两位在艰难时期共同经历风雨的人之间的真挚情感。不管遇到什么困难,他们心中最优先考虑的是国家和人民的利益。
1986年10月1日上午,陈云再次前往北京301医院探望韩先楚。
韩先楚刚刚打了杜冷丁,也就是哌替啶,让他镇痛。他刚睡了一会儿,听说陈云来了,顿时精神抖擞地爬了起来。
韩先楚看着自己过去两年多的治疗,身体不仅没有好转,反而变得更糟了。于是,他忍不住对来看望他的陈云说:
“我身体不太行,吐血又拉黑,年纪也70多了,决定不手术了。”
陈云再三安慰,但依然没有效果。尽管心里难过,韩先楚作为一位战功卓著的老将,早已对生死司空见惯,反而反过来安慰陈云,他对陈云说:
“这一辈子,除了参军打仗,最不后悔的就是有个这么好的老哥。”
陈云紧紧握住他的手,心里感到非常难过。
这张照片展示了陈先瑞、徐向前、韩先楚和刘华清四位人物的合影。
10月2日,韩先楚大出血,医生给他插胃管的时候,他显得特别不耐烦,对医生说:
我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,连死都不怕,你们还在怕什么呢?那些老套的人道主义观念就别再提了。
1986年10月3日清晨,韩先楚把儿子叫到跟前,交代了一些身后的事情,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了他。
我的所有家当就是抽屉里的几百块钱,几个装衣服的樟木箱,还有一些书。
韩先楚在患病后仅仅40分钟就离开了我们,当时他73岁。
10月11日,陈云和李先念出席了为韩先楚举行的追悼会。
陈云在一封信中对韩先楚给予了很高的评价:
韩先楚同志年轻时就投身革命,一生征战无数,战绩辉煌。他为党和军队的发展倾注了全部心血,一生奉献。他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忠诚共产主义战士。听到先楚同志离世的消息,我感到非常悲痛。党和人民永远铭记他的贡献。
陈云、邓小平、李先念。
就在韩先楚去世的那一个月里,刘伯承和叶剑英两位元帅也相继离开了人世,这让陈云心中充满了感慨。
陈云、李先念和邓小平三人坐在一起,讨论了80多分钟。他们为国家的未来考虑,决定辞去领导职务。经过会议决定,邓小平和李先念保留一些领导职务,而陈云则全部退出中央领导职务,担任中央顾问委员会主任。
伟大的人物对国家和人民的深情厚意,让人由衷地感到敬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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