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直播间灯光晃得人眼晕,美朵拉姆蜷缩在出租屋的墙角,手机屏幕里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要给她买房买车的男人,这会儿正对着镜头挤眉弄眼:"老铁们礼物走一波!"突然一条弹幕蹦出来:"骗子!打老婆的假和尚!"她手指一抖,青稞酒洒在了褪色的藏袍上。
这事得从半年前说起。在四川阿坝那家藏餐馆里,三十岁的美朵拉姆是公认的"准老板娘"。老板仁青大叔待她不薄,把店里抖音账号都交给她打理。"美朵啊,你这嗓子唱起《格萨尔王》比百灵鸟还好听。"仁青大叔常这么夸她。直到那个自称少林武僧的一虎出现,事情就开始变味了。
那天一虎穿着武僧服来店里吃饭,油光水滑的脑门配上那身打扮,活像庙里镀了金的罗汉。"跟我去山东,海边大房子给你住,闺女上学的事儿包在我身上。"他说话时眼睛都不带眨的,活脱脱像是真能掏出金山银山。美朵拉姆信了,收拾包袱就跟他走了,连女儿都没带。"那会儿真是鬼迷心窍了。"后来她跟老乡哭诉时这么说。
到了山东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。什么武僧啊,就是个在夜场看场子的保安。白天穿个僧袍直播劈砖头,晚上就去夜总会当人肉盾牌。最可气的是这货喝醉了就动手,美朵拉姆胳膊上的淤青到现在都没消。"那孙子就是个银样蜡枪头,中看不中用。"隔壁开小卖部的王大爷这么评价。
直播江湖里这种事还真不少见。有些所谓的"大师",白天在镜头前仙风道骨,晚上指不定在哪个麻将馆吆五喝六。一虎的直播间倒是热闹,动不动就有大妈刷火箭:"大师讲得真好!"这些老太太怕是不知道,她们省吃俭用攒的养老金,都变成了"大师"手腕上的大金表。
仁青大叔那边也是够憋屈。好好的藏餐馆,少了美朵拉姆这个台柱子,生意一落千丈。"那秃驴就是个花架子!"仁青大叔气得把酥油茶壶都摔了。监控录像显示,一虎上周还在某会所门口,把醉醺醺的姑娘往车里塞。这事儿被传到网上,他那几十万粉丝刷刷往下掉。
要说少林寺那边也挺尴尬。好好的武术招牌,硬是被这些还俗弟子搞得乌烟瘴气。当年电影《少林寺》多火啊,现在提起少林武僧,好些人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李连杰,而是直播间里那些耍宝卖艺的。释永信方丈要是知道这事儿,估计得气得念错经。
美朵拉姆现在躲在一个老乡家里,连抖音账号都注销了。她五岁的女儿还在阿坝,天天追着姥姥问:"阿妈什么时候回来给我梳辫子?"这事儿闹得,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。那边一虎倒是心大,照常开直播,就是人气大不如前。前几天还有人看见他在夜市撸串,脑门锃亮,活像个行走的灯泡。
藏餐馆换了新招牌,仁青大叔请了新的店长。可新来的姑娘不会唱《格萨尔王》,斟青稞酒的手法也不对路。有些老顾客来了又走,嘴里嘀咕着:"没那味儿了。"倒是那帮给一虎刷礼物的老太太们消停了,可能是终于发现她们的"武僧大师",劈得开砖头却劈不开自己的钱包。
这事儿说起来像个笑话,细想又挺心酸。直播间里一虎还在唱着《女人是老虎》,可真正的老虎是谁呢?是那个花言巧语的假和尚?还是那个让人掏空钱包的流量时代?美朵拉姆的藏袍口袋里,至今还揣着两张车票,一张是来山东时的期待,一张是逃跑时的恐慌。现在它们就像高原上的经幡,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默默褪色。
青稞酒凉了可以再温,人心要是凉了,可就不是换壶酒那么简单的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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